美国五角大楼的永恒主题

美国五角大楼的永恒主题

周斌


五角大楼建成之初，各种着装的军警摆出入驻五角大楼的军种部门标牌。五角大楼是美国最高军事指挥机关国防部的所在地，因此常常作为美国国防部的代名词。五角大楼集成了包括陆军、海军、海岸警卫队等多个军种的最高指挥部门

1942年五角大楼的施工工地。五角大楼最初的图纸于1941年10月前期绘制出来，直至1942年6月才基本完成，因此五角大楼的设计和施工可以说是同时进行的

从空中俯瞰位于美国华盛顿特区的五角大楼，它是美国国防部办公地，美国最高军事指挥机关所在地


美国国防部的办公地“五角大楼”，最近成为新闻的主角，它在山东济南出了一个山寨兄弟——龙奥大厦。这座大厦建筑面积37万平方米，造价40亿，里面走廊周长达1公里，有40多部电梯，光电话和计算机信息点插座就有45000个，它只是济南市委市政府的办公楼，这引起了一片质疑之声。同为政府驻地，体型更大造价更高的美国五角大楼其实从诞生起就是个穷出身。

罗斯福喜欢五角形的前卫设计

1941年初，二战的战火燃遍欧洲，欧洲的大部分国家和地区已经在希特勒的闪电战下沦陷，时任美国总统的罗斯福宣布全美进入紧急状态，美军人数开始大幅扩充。管理指挥美国军队的战争部当时的主要办公地点设在军需大厦，除此之外还零散分布于华盛顿特区以及马里兰州和弗吉尼亚州等数个地点。战争部长亨利·刘易斯·史汀生认为部门的迅速扩编和军需大厦的拥挤程度已经无法满足工作需要，急需一座新的指挥基地。

1941年5月，史汀生向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提出战争部的需求。7月17日，在一次国会听证会上，尤金·雷博尔德准将作为战争部的代表，递交了一份关于兴建新的战争部办公建筑的“整体解决方案”，指出需要兴建新的办公建筑而不是继续将办公地点分配到更多的临时建筑中去。该议案在五天之内得到了国会的同意。

战争部命令陆军准将布里恩·萨默维尔必须在四天时间内完成一个具有防火和全空调功能的容纳四万人办公的行政大楼设计方案。出于战略上的考虑，战争部认为新大楼适宜建设在跨过波托马克河的阿灵顿县境内。大楼最初由于征地地块的形状而不得不因地制宜地设计成五角形，但是这种独特造型在战争中容易成为轰炸目标。于是战争部又另寻了一块地，但罗斯福总统却对这个造型情有独钟，他曾对战争部说：“各位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它造型的前卫性。”在总统的坚持下，大楼的五角形状就此

确定。

战争迫使大楼十六个月建成

1941年9月11日，总价3110万美元的大楼工程在合同签订当天就正式开工。

五角大楼建设时正值二战期间，钢铁优先供应武器制造厂，民用钢材十分短缺，新大楼能拿到的钢材数量极为有限，缺乏钢筋就意味着大楼只能在不超过五层的高度下向四周铺开。

施工时发现大楼新址下是波托马克河的漫滩，地基施工难度很大，但好在附近的波托马克河中有的是可用于建筑的沙石，可以敞开制造使用混凝土。施工过程中，建筑工人从河里挖出沙石约有68万吨，轧制成30万立方米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材料，并打下了四万一千多根水泥柱才使大楼站稳脚跟。由于开采量太大，大楼建成后，使波托马克河的下游区域形成一个巨大的潟湖。最终五层高的五角大楼大量使用强化混凝土，内部的层与层之间为了少用电梯尽量使用坡道连接，节省的钢筋足以打造一艘战舰。

由于最初定的设计只是一个大略的方案，大楼真正的设计工作是与工程建设同步进行的，直到1941年10月初才完成了初步的图纸设计，在建设当中遇到大量的实际问题，使得建设工作大大超越了先前的设计。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迫使设计和建设工作再次提速。

数以万计的建筑工人加班加点，只用了16个月就完成了本应是四年完成的工程量。1943年1月15日大楼落成，全部工程造价8700万美元，占地583亩，相当于5个美国国会大楼，建筑高度为77英尺（合23米），五个外立面每侧长度为921英尺（合281米），包括691个饮水喷泉、4200个挂钟、7754扇窗户等。

从空中看，五角大楼是由五个五边形楼构成，环绕着一个占地约30英亩的中央庭院，每个五边形楼都分地上五层，地下二层。一个五边形楼套在另一个五边形楼之内，一层套一层，一层比一层小。楼与楼之间由10条轮辐状回廊连接起来，组成一个整体。大楼内的走廊有28公里长，但是，每两间办公室之间步行时间却不超过七分钟。

大楼南北两侧各有一大型停车场，可同时停放汽车一万辆。楼外交通四通八达，可通向外部的高速公路网、直升机停机坪、地铁车站。

1943年5月五角大楼正式启用，1947年9月由第33任总统杜鲁门创建的美国国防部开始在此办公。从此，五角大楼便成了美国国防部的代名词。除此之外，素有“国防部灵魂”之称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和陆、海、空三军总部都集中在这里办公。二战期间，五角大楼整合了美国各军种作战单位，工作人员一度达到3.3万人的峰值，现在仍维持在2.3万人左右，日消耗牛奶三千升，咖啡三万

杯。

美国的战争中枢

五角大楼内部一应俱全。一层大厅内有银行、邮局、书店、诊疗所、电报局以及各种商店。二楼归参谋长联席会议使用，铺有金色地毯，被称为“金厅”，一旦爆发战争，总统的命令在20秒钟内可以从这里直接发往美国在世界各地的重要部门。二楼作战室内有一面墙挂着战时总统或可能接替现任总统者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有亮光，实时表明此人的地理位置。为预防不测，五角大楼外还有两个备用指挥中心，一个在华盛顿北112.6公里处的马里兰州里奇堡一座大山的岩石底下，代号“R站”；另一个建在经过改装的波音747巨型喷气机上，该机称为“世界末日”号，上边装有同五角大楼作战室一样齐全的指挥系统。

三楼是国防部部长办公室和陆军部，走廊尽头被布置成“英雄厅”，挂着3000多块美国独立战争以来“最高荣誉勋章”获得者的铜牌，上面镌刻着他们的姓名、籍贯和简历。三楼还有美国历史上三个五星上将——马歇尔、艾森豪威尔和麦克阿瑟的“纪念走廊”，陈列着他们签署的命令以及照片、军装、勋章、手枪等文物。三楼以上是海军部和空军部。

宽敞的走廊两侧都精心布置着反映本军兵种的军史、战史的油画、照片、图表和各种实物，包括各个时期和战争中使用过的枪支、头盔等军械；著名军事人物穿过的军服、用过的手枪、望远镜、钢笔等物；著名战斗英雄、烈士的事迹和遗物。

“战俘与失踪人员”走廊的墙壁上刻有将近2500名于越战期间失踪的官兵名单，经过此区域时，参观者被要求保持静默。走廊的尽头，还有一盏由国防部长点亮的长明灯，象征美国政府将永不放弃搜寻所有失踪人员。

三楼走廊还布置有美军服役过、正在服役和未来将服役的各式飞机、军舰模型及图片，包括目前美国海军最大的三叉戟导弹潜艇和空军飞得最快的高空侦察机SR71的模型。空军走廊区域还有一枚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军徽，是1987年时任中国空军司令员王海访美时赠送给美国空军威尔逊上将的礼物。

枪口与鲜花的对峙

五角大楼由于被用作军事机构集中办公地，其作为美国军队与战争的符号在世人的印象中固定下来，并成为人们发起“战争与和平”议题时的绝佳抗议对象。

60年代后期，越战陷入泥沼，五角大楼成为了反战运动的抗议活动地点。1967年2月15日，一个名为“为了和平妇女罢工”的组织，在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出国访问期间，组织了大约2500名妇女在五角大楼举行了抗议示威活动。

1967年10月21日，在一个名为“结束越南战争全国动员

委员会”的组织动员下，大约十万名反战人士，包括激进主义者、自由主义者、黑人民族主义者、嬉皮士、教授、妇女团体以及退伍军人纷纷向五角大楼聚集示威，史称“五角大楼行军”，示威民众高举着“立即撤回军队”、“废除征兵制度”、“我们不去越南（打仗）”的标语牌，挥舞着红、蓝、金色的越共旗帜，高唱反战歌，高呼反对侵略战争的口号，强烈谴责约翰逊政府执行的侵越战争，谴责征兵制度。

随后，示威民众包围了象征战争的五角大楼，并向大楼冲击，但是被大约2500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阻止，士兵的枪口和刺刀对准大楼前的示威民众，双方陷入对峙。对峙中，示威人群冲击警戒线，有人还冲进了五角大楼，示威于是开始演变成暴力冲突。军人们用警棍和枪托攻击示威者。

有一位年仅17岁的女孩，来自马里兰州的简·罗斯。她刚刚从大巴上下车就汇入抗议的队伍中，她认为虽然军队是战争机器，但是士兵们也都是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她试图劝说士兵放弃战争主张，为此她挤到对峙最前方，手持鲜花直面荷枪实弹的军警，这个震荡人心的历史瞬间被摄影师马克·吕布定格下来。后来示威民众纷纷开始将鲜花插到士兵的枪管里，鲜花成为示威民众在五角大楼前抗争最有力的思想武器。最后，五角大楼前，每一个防暴士兵的乌黑枪管尽头都盛开着一朵鲜花。

“鲜花对抗武器”其实早就成为一部分美国示威民众的共识。1965年11月，美国垮掉派诗人艾伦·金斯堡就提出示威者应将“群众的花儿”给予警察、传媒、政治家和旁观者，从而减少恐惧、愤怒和威胁，说服暴力机器放下屠刀。后来发展成为“权力归花儿”的政治口号，是反越战运动的一个象征，标志着消极抵抗和非暴力思想。

午夜时分，聚集在五角大楼外的大规模暴力活动渐渐平息下来，只有少数人继续举行抗议。最终，有数百人被捕，其中包括小说家梅勒和集会组织者——全国反对越战、结束越战组委会主席德林杰。

在此之后，五角大楼成为美国人集会反战的常用地址。

为了加强与民众的沟通，1976年在庆祝完美国建国200周年后，五角大楼大部分建筑宣布开始对外开放，欢迎民众参观，除联邦节日外，每周一至周五，游客以20-30人为一组，由戎装的军队导游带领，沿着一条预定的路线，集体进行参观。从楼里走一圈，仅是各层的各种展览陈列就相当于参观了一个军事展览馆。为了更好地发挥五角大楼的国防爱国教育功能，1993年5月12日，美国政府把五角大楼定为国家历史标志。

但是五角大楼的努力仍然难以

消除民众对其战争始作俑者的印象，后来反对伊拉克战争、反对阿富汗战争等集会的旗帜仍然不时飘扬在五角大楼前。五角大楼也是美国的敌人发泄仇恨的对象。据说，五角大楼每年大约会发现五个信封炸弹，排雷工兵通常在庭院中的一圈沙袋里将其引爆。

将黑白电视机翻修成彩电

自1953年起，老迈的五角大楼就成为不符合美国国家规范的建筑，每天平均停电20次至30次，唯一一部客运电梯只有国防部长有权享用。为了说服国防部高层和国会同意翻修，五角大楼主管人员把生锈的管道、老化的电线、脱落的石棉送往国会，让议员们“过目”，还组织高级官员参观大楼，展示凹陷的地板和漏水的管道。

直到1994年10月，经美国国会批准，五角大楼建成后首次大翻修工程才得以开工。这个“马拉松”工程耗资45亿美元，历时17年，以至于还没修完，一些翻修初期完工的设备又已经显现出“老态”，火警、电气和机械系统需要不断更新，近1.5万人先后参与，使其成为世界规模最大的翻修项目。一位名叫埃维的工程主管将这次翻修比喻成“拆掉一台黑白电视机，重新拼装成一台彩色电视机”。翻修时还有2万名官兵在里面办公，施工噪音令军方高层也大吐苦水。

2001年9月11日，本·拉登指挥的基地组织的五组恐怖分子劫持了4架民航客机，其中1架是原定由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飞往洛杉矶的美航77号航班，恐怖分子驾驶飞机于美国东部时间上午9：37撞入了五角大楼西侧，机上64人全部罹难，五角大楼的建筑结构遭到严重破坏，在撞击和随后引发的大火中，部分建筑结构还发生了坍塌。

“9·11”后，五角大楼的翻修工程量加大，要求也提高了，翻建被命名为“凤凰计划”，预示五角大楼将浴火重生。工程持续至2010年才完工，增强了抵御爆炸等恐怖袭击和其他灾害事故的能力。

枪与鲜花的斗争已成往事。但在它日渐温和的外表下，五角大楼正在加紧翻装着最新的高科技战争设备，鹰一般地为这个世界强权国家擎着矛与盾，战争仍旧永远是这座大楼的主题。 摘自《国家人文历史》2013年第2期